第(3/3)页 “玄龄兄这政事堂的门槛,比玄武门的城墙还难跨。” 长孙无忌笑着打招呼。 房玄龄却没有开玩笑的心思,面色严肃。 长孙无忌见此,也意识到出了事,否则以房玄龄的稳重,不至于如此。 “先看这个。” 房玄龄没有寒暄的意思,直入主题。 从紫檀匣中取出三卷文书,最上面的是金吾卫近三个月的换防记录。 “右金吾卫陆仝,每月初七换防必调走三成旧卒,补入的新卒户籍全是陇右流民。” 他翻开第二卷,露出几张皱巴巴的路引:“可我让人查了陇右道的灾报,今年入城的流民根本没有如此之多。” 长孙无忌拿起路引对着烛火,见朱砂官印下的日期被水洇过,显是后补的痕迹。 “第三卷呢?” 他抬眼,看见房玄龄眼底的血丝。 房玄龄的声音忽然低沉:“是洛阳递来的密报。” “三个月来,从辽东经洛阳运往长安的粮车,每辆空车返回时重量多出三百斤——” 顿了顿,房玄龄沉声道:“不是粮食,是铠甲兵器。” 铜漏的水滴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长孙无忌猛地站起。 “你是说太子在调辽东军入城?” 他的指尖划过图上的通化门,那里密密麻麻标着‘商队’‘粮车’的记号。 房玄龄点头,从袖中抽出一张名单:“这是金吾卫新补入的校尉,全是辽东籍。还有右骁卫的折冲都尉王忠,他的叔父曾经在辽东做过演武堂教习。” 名单上三十六个名字,每个旁边都画着朱圈,像极了刑部大牢的死囚名册。 长孙无忌忽然抓起案上的棋笥,哗啦啦倒出一把黑子:“玄龄兄可记得,武德九年那场雪?” 他在棋盘上摆出玄武门的形状。 房玄龄看着棋盘上的黑子,忽然想起二十年前,他们跟着李世民在太原起兵时,长孙无忌总爱用棋子摆兵阵。那时的黑子是义兵,是王师。 “无忌,你觉得.太子真要走那一步?”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侥幸,却连自己都听得出颤抖。 “得立刻面见陛下。”长孙无忌突然起身,却被房玄龄伸手拦住:“且慢!若无实证,贸然弹劾储君.” 长孙无忌道:“都这个时候了,哪还顾得了这么多。” “玄龄兄还记得玄武门之变前三天吗?” “那时建成太子也是这样,不断往东宫调幽州兵,说是拱卫储君。” 房玄龄猛地抬头,看见长孙无忌眼中倒映的烛火,像两簇跳动的火苗。 他忽然想起,眼前这个与自己同朝为相二十年的老友,曾在玄武门之变时亲手斩下建成太子的马缰绳,那双手此刻要将另一个太子推入深渊。 “可太子是陛下的嫡长子。” 房玄龄喃喃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棋盘边缘。 “嫡长子?”长孙无忌的声音突然尖锐:“建成太子也是嫡长子!陛下当年若不先下手,此刻躺在昭陵里的,恐怕是你我。” 他抓起案上的密报:“你以为这些文书能瞒过陛下?他只是不愿信!但我们不能陪他犯糊涂!” 在关键时候,长孙无忌却比房玄龄多了一份决绝。 他在朝堂上,是很多次站位太子,为太子说话。 可这并不意味着,但太子真的要走玄武门的时候,他会支持太子。 他是太子的舅舅,更是陛下的兄弟。 “好。” 房玄龄开口道:“明日早朝,我与你一同上奏。但需先查清一件事。” 他拿起辽东商队的通关文牒:“这些文牒上的陇右道印鉴,是否真的出自吏部?” 这是说的是侯君集。 当年,侯君集也是玄武门的功臣。 长孙无忌却没多想,道:“太子救了他,他自然会景从太子。” 雨声中忽然传来细微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房玄龄走到窗前,看见政事堂外的灯笼在雨中明明灭灭,像极了长安街头那些看似寻常却暗藏玄机的商铺。 他忽然伸手按住长孙无忌的肩膀:“无忌,若此事成真.你我该如何自处?” 长孙无忌转头,目光与他相撞,烛火在两人眼中跳动,映出二十年的君臣情谊与生死之交。 “自处?” 他轻轻拍开房玄龄的手:“我们是大唐的臣子,不是太子的家奴。” 这话掷地有声,却在尾音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长孙无忌凝视着房玄龄:“玄龄兄,你我都清楚,有些事一旦开始,就再难回头。” 这话既是提醒,也是共情。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