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你就像玫瑰一样-《区区小权想让我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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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上一次无疾而终的争吵已经过去一个多月。

    这段时间里两人也不是没有过简短的联系,但大多只是寥寥几句匆匆带过。

    李艺率需要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专心准备应付柴赛,而权至龙则要跟随团队奔波于各个城市之间进行巡演,当完空中飞人以后还需要准备他的个人SOLO。这样混乱又分离的时间里,显然不是再沟通的好时机。

    实际上似乎也没什么可聊的——李艺率很清楚,两人虽然交往紧密,也习惯了生活中有彼此。可真要说起来,可能他们在面对情感的底层需求上始终有差异。

    在那夜权至龙的眼泪浸湿脆弱以后,李艺率竟荒唐地感到恐惧。

    这太奇怪了。

    她看着眼前那个在舞台上意气风发,在人群中游刃有余的大明星显露出崩溃,却只感到自己的灵魂连同理智在那一刻瞬间归位:

    都怪你,和你交往好辛苦,爱你让我觉得好痛苦,都是因为你我才变成这样的。

    虽然没有直接说出口,但他本能的脆弱和控诉,每一次的抽离和试探都拼凑着相同的句子。

    在那一刻,李艺率前所未有地感受到权至龙对她的爱,他有多么不想失去她。但很奇怪,李艺率却只觉得荒唐。

    为什么要一直隐瞒呢?

    为什么非要等到最后一刻,在沦陷的边缘才肯撕开这道口子?

    这个拧巴的家伙真是一直在两个极端里反复拉扯啊。

    想到这里,李艺率悄悄地叹了一口气。

    实际上,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和溺爱让她学会只需要伸手接受,也习惯了将一切消耗情绪的东西远远丢开。

    可尽管她已经意识到权至龙这个人的存在并不再单纯只是给她带来快乐,却还是做不到像往常那样甩到脑后。

    自认为想要什么都可以轻易得到因此从来不对外物抱有执念的李艺率,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类似于牵绊这种无奈的东西。

    对她来说,权至龙这个人的存在寄托了她的太多,多到简直像是压上了性命和他一起走上独木桥。只要有一个人乱动一下,就会变成两个人的岌岌可危。

    真讨厌,她想。

    如果人的情感可以轻易被控制割舍就好了。

    “Miss Lee,到您合练的时间了。”

    工作人员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李艺率拿上琴谱,嗅着空气里的松香味,走向莫斯科音乐学院主音乐厅后台的排练室——

    算了,既然做不到轻易割舍,那就只好暂时搁置吧。

    起码在决赛结束前,她不想再被糟糕的情绪牵绊住脚步了。

    *

    对于权至龙来说,连续不断折磨的生活开始了。

    这段时间他像个机器人一样不知疲倦地跟着组合穿梭在各个城市之间巡演,卖力唱跳,在镜头前从容释放魅力。而等到演出结束,笑眯眯告别成员和工作人员,回到酒店的他将自己摔在床上盯着天花板,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固定的悬念:

    如果失去李艺率了,他该怎么办?

    这个悬念时时刻刻苦恼着他,甚至让他完全失去思考能力,只能任由思绪反复描摹那个不再有李艺率参与的惨淡未来。

    实际上他也思考了许多:

    是我做得不够好,我应该更坦诚些。我不能一直这样想要被选择又害怕被选择,不能每次想要被看见又总害怕被看穿,不能明明想要靠近却总是先一步学会推开……

    该怎么道歉?要怎么挽回?要做到哪种程度才能剖开自己的心将爱毫无保留地捧到她眼前?

    而这些困扰他的问题最终只化作一个沉重的设想——如果李艺率这次决意要离开他,该怎么办?

    正因为彼此太过了解,才叫权至龙的心始终摇摇欲坠——只要一想到假如今后没有李艺率,假如被彻底摘去“小权”的身份,权至龙就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一种阴冷粘稠的液体经年累月地浸泡,然后反复捶打揉碎直至化为齑粉似的迷雾。

    他甚至根本无法想象失去李艺率。

    好不容易在八月前结束工作回了一趟家,他丢了魂似的回到熟悉的公寓。

    家里空荡荡的,家虎也在他开启巡演以前被送回了家里由父母照顾。他站在玄关,鞋也没换,径直走入室内将自己摔进沙发。

    距离上次李艺率的造访已经过去将近两个月了,现在整间公寓连她的半缕气息都寻不到。权至龙蜷缩着,整个人喘不上气,只感到痛苦。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手臂垂落在沙发一侧,指尖平行地面,恰好摸到了沙发底下缝隙里家虎的玩具咬胶。

    说来好笑,他给这个坏孩子买了许多新奇漂亮的玩具,但它始终兴趣缺缺,没玩两次就丢到脑后。反倒是李艺率随手将用过的纸巾团成一个敷衍的形状也能叫家虎兴奋好久。

    权至龙随手将那个骨头形状的咬胶塞到茶几底下的收纳箱里,收回手的那一刻,整个人忽然像触电一样呆愣在原地。

    脑中忽然闪过某一天平常的下午,那个时候李艺率坐在地毯上用湿纸巾团成小球和家虎玩巡回游戏,当时他在一旁看着兴奋的小狗只觉得说不上来的吃味,结果当时的李艺率是怎么回答来着的?她说——

    动物只有在需求没有彻底得到满足以前才会不断讨要索取。

    直到这一刻权至龙终于撬开了脑子窥看里面到底塞了些什么混沌的弯弯绕绕。

    他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一直缠绕在他颈间若有若无的窒息感源自于哪里了。

    原来他早在很久以前,久到还没和李艺率交往以前,就被打上烙印,套上了隐形的项圈了。

    牙齿打颤,舌尖尝到铁腥味,冷汗顺着脊背滑落。权至龙哆嗦着伸手摸向颈间,触感光滑如常,可他只觉得有东西勒紧了他的皮肉。

    好疼,好像要死掉了。

    他的身体缩成虾米一样的形状,指尖深深陷入颈间的皮肤,忽然有一种强烈想哭的冲动。

    怎么可以这样……

    在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已经被爱驯化以后又被一脚踢开。

    这怎么可以?!!

    *

    柴可夫斯基国际音乐比赛是古典乐行业竞争最激烈,难度最高的权威赛事之一,比赛组别包含钢琴、小提琴、大提琴与声乐在内的多个项目。

    由于每个轮次都必须演奏指定的曲目,尤其是大量的俄罗斯作品,因此对于精通德奥作品的李艺率来说,实际上难度反而比上一次肖赛要高出许多。

    柴赛的赛程轮次相较于李艺率前两次参加的大型赛事来说时间上相对宽裕一些,在顺利完成前两轮的演奏后,她还有近一周的调整期来准备决赛曲目。

    决赛的自选曲目,李艺率考虑良久,最终还是选定了后浪漫古典主义作曲家拉赫玛尼诺夫的《第二钢琴协奏曲》。

    事实上,每一首传世作品的诞生都与作曲家本人的创伤密不可分。

    在创作《拉二》之前,拉赫玛尼诺夫的第一交响曲首演惨遭失败,恶评如潮。这也使他陷入了严重的自我怀疑和创作瓶颈,患上了重度抑郁症,长达数年无法创作。

    直到他终于接受心理治疗,才逐渐恢复对音乐的信心,而这部作品由此成为他从绝望深渊中重生的象征。

    《拉二》是晚期浪漫主义的巅峰之作,以深沉的忧郁、宽广的旋律、澎湃的激情与俄罗斯民族特有的悲怆气息跨越百年,成为钢琴协奏曲文献中最动人心魄的杰作之一。

    这部作品是公认的高难度,对演奏者的体力、技术和音乐表现力都有着高标准的要求。由于拉赫玛尼诺夫本人的手极大,整部作品充满了跨度极广的和弦(九度、十度)快速跑动进行,对手型较小的演奏者来说更是挑战。

    幸而李艺率的原生条件很好,从高中时期开始权至龙就一直夸她虽然个子不算不高但长手长脚看上去就很高挑(真不知道从高二才开始抽条的家伙到底有什么资格说她个子不高)。

    不过饶是如此,这几天过量的练习还是让她的肌肉抽搐手指疲惫,甚至隐隐有些明白前几轮比赛时有选手哀嚎着“想要为拉赫玛尼诺夫剪掉虎口和指蹼”这句话到底有多真实了……

    除却这个苦恼以外,权至龙近些天里的问候也十分频繁。

    他说起这段时间终于忙完巡演和巴黎的画报拍摄,趁着8月底solo宣传曲上线的空档,大概有一周的休息时间,又问及了她的决赛时间和地点。

    虽然他们两人都默契地没再提及上一次的争执,但他这副状若无事的架势可真有够讨厌的。

    李艺率盯着手机屏幕上那句[那我可以过来看比赛吗?],沉默许久后嗤笑一声将手机丢开。

    讨厌的小权,真是个傻子啊。

    *

    莫斯科音乐学院的主音乐厅灯光落下时是偏冷的。

    不是华沙音乐厅的暖金,也不像是波士顿交响音乐厅的那种偏美式大开大合的亮堂。尽管这才将将八月,莫斯科的灯光已经染上了带着铁锈味的雪光。

    在被工作人员引导向舞台之前的一刻,李艺率少有地有些迷茫。

    这无措并不是源自于对曲目的生疏或是对舞台的恐惧……相反,她实际上对今晚的演奏很抱有些迫不及待展示的兴奋。

    可是……

    早先两场大型赛事的决赛现场,尽管舞台离观众席很远,在台上沉浸投入的她也不可能分出多余的心思去辨认台下每一道注视她的目光……可她明确地,无比确信地知晓一定有一个人会将她的身影好好收纳,会在她结束演奏以后大声叫喊鼓掌。

    这个傻子今天会过来吗?

    上次那条询问的信息她并没有回复,此后几天两人也中断了联系。想到这里,李艺率隐隐有些后悔。

    都怪小权!

    明明都已经直接告诉她比赛时间和演出地点了,居然还会眼巴巴发一句能不能来。这又是在费什么话呢?也不想想,如果不想让他来的话她干嘛要回复时间地点!

    丝毫没意识到自己也跟着权至龙的拧巴有样学样的李艺率自顾自地又将责任推到了他身上。

    直到迎着掌声走向舞台,听到熟悉的韩语和那声“fighting!”以后,李艺率这才有些如释重负一样地无奈起来。

    这个笨蛋!

    这都已经是她最后一次参加大型赛事了,结果这家伙竟然还像几年前一样。

    完蛋了,这下干扰选手比赛的黑历史是不管怎么说都洗不清了。

    李艺率嘴角带笑,又不自然地将好看的唇瓣使劲向下压,抿着唇在抬上闭目沉思良久。灯光越过她的头顶,落在琴键上,而后她朝着指挥的方向点点头——

    将她从深渊托起的时刻,从敲门声开始。

    *

    《拉二》开头不是旋律,而是如乌云压境一样阴郁的前奏。八个沉重缓慢的小调和弦,每一下如同教堂的钟声,又像是叩响命运的门扉,一声声敲在现场听众们的心脏上。

    李艺率的十指陷落黑白琴键。和弦压下去的那瞬间,舞台也仿佛跟着陷落,沉重得几乎让空气也跟着下坠。

    从观众席看去,她整个人像是陷在一道被洞穿的光柱里。

    随着她再次叩击第二次、第三次……

    俄罗斯民族音乐辽阔哀愁的乐段响起,管弦乐深沉地引入。空气开始颤抖,灯光开始震颤,钢琴也在震颤……随后——像破冰时裂纹向四周蔓延的速度,钢琴以雷霆万钧之势奏响主题和弦,所有声音最终汇聚成力量,将象征挣扎与斗争的华彩乐句推向高潮。

    灯光下的李艺率脊椎窜上一股战栗。

    她向来擅长德奥的冷静克制,可偏偏拉赫的情绪是带血的,是饱满的,是撕裂的。

    在这样两个极端之间,连带着她的音色也像被逼着做选择。

    于是她选择……

    面对。

    和弦间的快速跑动如刀刃锐利。

    她的呼吸开始跟着音乐起伏,心跳被迫与沉重的乐句搏斗,隐秘的疼痛在每个十度夸张的跨距间紧绷。

    奔跑,疾驰,跨越……全情投入。

    这一刻灵动的腕线和手指已经不再是轻盈的舞步,而是在泥泞中的跋涉,每一步都带着挣扎的重量,放任指尖在琴键上留下看不见的血痕。

    她不再试图控制,而是任由情绪撕开理智的缝隙,让音符暴风雨般倾泻。

    听众屏息,亲眼目睹一场交付灵魂的献祭。

    在密集的琶音和轰鸣的和弦推进中,在指尖与琴键的剧烈摩擦中,在音色对命运愤怒沉重的叩问中……听众们注视着那个被暴风裹挟的纤细身影陷入深渊,又被光芒轻巧托起——

    仿佛要将灵魂从胸腔中逐寸抽出,第一乐章最后一个重音落下,长达三秒的休止降临,而舞台中央的李艺率身体前倾,呼吸颤抖,正式向这个世界发出郑重宣告:

    我要把这一路上的黑暗全部拧碎给你们看!

    *

    持续的慢板,如深夜里的独自疗愈。

    长笛引出梦幻的主题,弦乐轻轻推起缓缓出现的旋律,钢琴以轻柔的琶音应答。

    她的触键在此时变得那样脆弱。

    音色像结冰的湖面,清澈见底,一点一点把现场的听众们卷进一个清晰又模糊的梦境里。

    李艺率闭着眼,头微微倾着。

    第二乐章的旋律太熟悉了,她练习过无数次,可今天……似乎不太一样。

    每一个音符简直像是从她身体里被剥离出来——

    她终于允许自己回想。

    不再抗拒,不再逃避。

    属于她明媚灿烂的前半生,一点微不足道的旧伤口,带着血腥味的那场大雨,在医学院被冰冷器械压迫的脊柱,曾经以为再也无法逃脱的轮椅,海因茨离开那天教堂玻璃天顶投下的棱彩光……还有,苍白灯光下具时望永远停留在二十岁的脸。

    她的快乐,她的迷惘,她的痛苦,她的软弱,她的愧疚,她曾经以为永远也无法割舍的羁绊……她的一切。

    琴键在她的指尖被揉得柔软又透明,音色像在呼吸,像在等待,像在……告别。

    眼角有些痒,似有液体无声滑落。

    可她来不及去在意了。

    这一刻的李艺率摒弃了纷乱的思绪,任由指尖触摸琴键,触摸着记忆的残垣,被困囿数年混混沌沌的灵魂终于在当下重获自由——

    好疼啊。

    真的好辛苦。

    可是我还在这里。

    ……是的,我还活着。

    整座音乐厅静得像是被柔软的新雪覆盖,因此观众席悄悄响起的抽动鼻子的声音显得那样突兀。

    可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乐章的停顿间,她甚至再没有余暇去看指挥一眼,自顾自地挥舞手指向前奔跑,奔跑……向一个没有目的地、即使永远无法停歇也心甘情愿的终点追去。

    空气里的密度从凝滞变成滚烫。

    如同冲破牢笼的狂欢,钢琴以轻快跃动的节奏切入,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穿透阴云,在废墟上起舞。

    技巧也在此达到顶峰。

    连续的大跨度和弦、飞速的音阶跑动、复杂的复调交织、快速分解和弦在指尖炸响……李艺率的手指在琴键上燃烧,肌肉不断向大脑发出抗议,但精神却前所未有的清明。

    一个从深渊中爬出来的濒死灵魂,还未来得及舔舐伤口便用尽全力向前冲。

    短发在肩上跳动,手臂像被舞台顶光点燃,腰背线条在激烈的节奏中僵硬绷直。她整个人如同被拉满的弓弦,像在逃离,又像在追寻一个模糊不清的背影——

    如果说,成长意味着皮肤骨骼不断生长而面临撕裂与愈合的阵痛;意味着像蛇一样褪去旧皮暴露脆弱的新生皮肤;意味着与过去对峙将旧我彻底焚毁——意味着咀嚼自己的过失,意味着直面自己的差误,意味着认知自己的局限……意味着杀死过去的自己,那么她宁愿背负着过去的每一寸阴影从地狱里爬出来!

    连续的急板音乐厅内奔腾。

    宽广如歌的旋律再次响起,音色从清冷逐渐变得滚烫,终于在烈火中淬炼成利剑。

    而李艺率也终于不再试图控制什么。

    不再为了完美、不再为了技巧、甚至不再为了赢,而是——

    为了把这具支离破碎的灵魂重新点燃。

    为了活着!

    舞台顶光从斜后方斩下来,将她的侧脸棱角镀成锋利的亮银色。

    乐团的铜管山呼海啸一样涌上来,弦乐高声震颤,打击乐的脉搏如雷声在地面轰鸣。

    而她在这一切的中央,一个被推向断崖却拒绝下坠的人……细瘦,倔强,坚硬,咬着牙——燃烧!

    手腕再度压下宽阔的和弦,钢弦震颤,音浪轰然,几乎不像从这样一副单薄身体里发出的磅礴豪壮。

    钢琴在怒吼。

    而她也在怒吼。

    向命运怒吼,向被疼痛围困的青春怒吼,向脆弱断裂的脊髓怒吼,向舆论、流言、失真的叙述怒吼,向……所有企图逼她低下头的一切一切怒吼:

    我不再是那个会被压垮,会用幻觉逃避自我的孩子了!

    乐句愈来愈灼热,愈来愈狂野,舞台上的空气几乎都要被燃烧成金色的屑片。

    她的手几乎在战栗,每块肌肉都发出痛苦的哀号,可眼睛却亮得惊人。

    乐章进入最后的大段落,钢琴与乐队像两道巨大的潮水从相反方向奔跑而来,又在中线处轰然撞上——

    观众席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压下,被卷进雪崩的中心。

    而李艺率在雪崩里站立着。

    手臂全力向前推,十指在琴键上爆开一朵一朵火花般的音色。

    是奔向黎明的速度,是肺腑被灌满风的自由,是劫后余生的人站在悬崖上痛哭大笑的解放。

    最后一个辉煌的主和弦被准确又凶猛地命中——一座山峰从胸膛之中硬生生被拔出来。

    巨响之后,现场被压成真空。

    她的指尖停在空中一寸,剧烈地颤抖着,短促的呼吸在胸腔发热。

    台下的掌声如雨,人们站起鼓掌,大声疾呼。台上同样热烈,乐手们鼓掌甩弓,连指挥面对着她挥舞双臂鼓掌,朝着向人群示意——可她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

    李艺率只是怔怔地看着舞台上刺眼的顶灯,颤抖久久无法平息。

    她从地狱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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